临允县境内的这座破庙,在经历了前半夜的狂风骤雨後,终於迎来了片刻的宁静。檐下的雨水顺着瓦当断断续续地滴落,发出单调而有韵律的「嘀嗒」声,彷佛是大自然在计数着时间的liu逝。
庙内,篝火已经燃尽,只剩下几块红通通的木炭在灰烬中忽明忽暗,散发着微弱的nuan意。
李牛靠在门边,怀里抱着那把横刀,发出轻微的鼾声。而在他旁边,那个「炼丹狂人」葛玄,整个人蜷缩在乾草堆里,双手SiSi抱着那个炸裂的小丹炉,睡得正香。即便是在梦中,他的眉tou依然jin锁,嘴里han糊不清地梦呓着:
「一硝二磺……天劫……圆素……」
林睿盘膝坐在一块乾燥的蒲团上,目光落在葛玄那张满是黑灰的脸上,眼神shen邃而复杂。
「空有一腔热血和求dao之心,却无证dao之法。」
林睿心中轻叹。葛玄就像是一个手握he弹按钮的孩童,虽然掌握了「一硝二磺三木炭」的口诀,但若没有一tao严谨的科学方法论和统一的度量衡来约束,这个疯dao士回到合浦後,早晚会把实验室炸上天,甚至连累到整个工学院。
「在这个时代,工匠靠的是经验,大儒靠的是经义。但科学……靠的是数据与逻辑。」
一zhong前所未有的责任感涌上心tou。林睿感到,自己不仅要给他们「火药」这条鱼,更要教他们「科学研究」这张网。今夜,这破庙便是dao场,他要为後世千年的科技树,打下最坚实的地基。
林睿轻轻起shen,没有惊动熟睡的众人,从行nang中取出一卷洁白的「白鹿纸」和笔墨。他拨亮了油灯,昏h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S在斑驳的墙bi上,拉得修chang而坚定。
提笔,饱蘸nong1墨。他的手腕悬於纸上,气机liu转,彷佛握着的不是笔,而是一把丈量天地的尺。
《格物实验通则》
六个大字,力透纸背。
「所谓格物,非是空谈心X,而是穷究事物之理。」林睿一边写,一边在脑海中构建着那个严密的逻辑T系。这封信,他是写给公输仪和葛玄看的,更是写给未来合浦所有的工匠看的。
「第一章:格物八法。」
「第一步:观察与问疑。」从观察自然现象或特定情况出发,识别出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。林睿在纸上批注:「如葛玄见丹炉炸裂,不应问鬼神,而应问:为何会炸?为何有时声大,有时声小?」
「第二步:博览与考据。」查找前人的研究或相关文献资料。「查阅前人丹方,非为迷信古人,而是站在前人肩上,去伪存真,避免重蹈覆辙。」
「第三步:大胆假设。」基於观察和资料,提出一个可检验的答案。「假设——硫磺多了会助燃,硝石多了会爆燃。此乃若……则……之推论。」
写到这里,林睿停顿了一下。接下来,才是这bu「天书」的he心心法,是区分科学与玄学的分水岭。
「第四步:设计实验。」林睿在纸上画出了三个相互关联的圆环,并用朱砂笔重重标注。
「此乃格物之灵魂。yu求真理,必先定三项。」
「其一,自变项或称变项。此乃C控之因。如炼丹时,仅改变硫磺之份量。」
「其二,应变项或称依变项。此乃随之改变之果。如爆炸之威力大小。」
「其三,控制变项。」林睿的笔尖在纸上重重一点,墨zhiyun开,「此乃最难,亦最重要者。除硫磺外,其余因素——温度、容qi大小、硝石份量、木炭zhong类——必须恒定不变!唯有如此,方能确定果由因生,而非杂音g扰!」
「第五步:执行与记录。」「不可凭记忆,不可凭感觉。每一个数据,每一丝变化,皆需如实记录。失败之数据,亦是通往真理之阶梯。」
「第六步:分析与演算。」「第七步:定论与修正。」「第八步:着书与广传。」
洋洋洒洒数千言,林睿一口气写完,只觉得x中块垒尽去,畅快淋漓。这八步法,就是一把解开宇宙奥秘的万能钥匙。
然而,林睿并未停笔。
「有法无qi,依然是空谈。」他看着自己放在案几上的右手。
「汉尺混luan,各地不一。葛玄炸炉,除了不懂方法,更因为这个时代……没有标准。要想工业化,必须统一度量衡。」
林睿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。
作为一个在现代工地m0爬gun打多年的工程师,他有一个职业习惯——在没有卷尺的时候,shenT就是最好的尺子。
「我这gen食指的宽度,恰好是……一公分。」
林睿将食指重重地按在白纸上,用炭笔沿着指缘描出了一个清晰的lun廓。
「以此为基,定名为——公分。」
他在那个指印旁标注:「1指宽=1公分。」「100公分=1公尺。」「1000公尺=1公里。」
林睿看着这个指印,嘴角g起一抹自嘲的笑意:「以後合浦的工匠,都要用我的手指tou来量东西了。这算不算是一zhong……独裁?」
有了chang度,便有了T积,便有了重量。
林睿继续在纸上绘图。他画了一个正方T。
「chang宽高各1公分,其容积定为1毫升。」
「取冰雪rong化之水,注满此容qi。其重量,定为1公斤。」
「1公斤分为1000克。以此制作标准砝码。」
利用阿基米德原理,林睿在纸上构建了一个完美的、逻辑闭环的度量衡T系。这b汉代那些以「黍米」为基准、随年成变化的度量衡,要JiNg确稳定百倍!
「标准有了,还需要测量的眼睛。」
天快亮了,林睿r0u了r0u酸涩的眼睛,换了一张纸,开始绘制那三样足以震惊当世的「JiNg密仪qi」。
图一:弹簧磅秤。
「使用阿力打制的弹簧。」林睿在图边注解给公输仪看,「受力越大,拉伸越chang。pei上刻度盘和指针,便能直观地读出重量,JiNg确到克。」
图二:水银温度计。
「葛玄既能炼丹,必有丹砂硫化汞。」林睿画了一gen细chang的玻璃guan,底bu连着一个球泡,「水银受热膨胀。利用我定义的冰水混合为0度,沸水为100度,在玻璃guan上刻下刻度。从此,火候不再是凭感觉,而是看度数。」
图三:盒式压力计。
这是一个圆形的金属盒子,内bu结构复杂。「利用波纹金属mo片,受气T挤压而变形,带动连杆和指针。将此物安装在丹炉之上,实时监控炉内压力。指针一旦过红线,即刻xie压,可保葛玄不Si。」
当最後一笔落下时,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,雨後的晨曦透过破庙的窗棂,洒在案几上那厚厚的一叠图纸和手稿上,彷佛镀上了一层金边。
「嗯……」
乾草堆里传来一声响动,葛玄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。他r0u着惺忪的睡眼,看到林睿还坐在案前,不由得一愣。
「居士……哦不,大人,您一夜未睡?」
林睿放下笔,活动了一下僵y的脖颈,将那一叠厚厚的手稿整理好,找出一块油布,小心翼翼地将其层层包裹,最後用火漆封口,盖上了自己的私印。
「有些话,怕你记不住,也怕公输仪听不懂,所以写了下来。」
林睿站起shen,将包裹郑重地jiao给了已经起shen正在整理装备的影卫林风。
「林风,这东西,b万两h金更重要,b一座城池更珍贵。」林睿的语气严肃到了极点,「你此行护送葛daochang回合浦,务必亲手将此物jiao给公输仪和虞翻。」
「告诉公输仪,这是我立下的万世之基。从今往後,工学院的所有研究,都要以这本书为准绳!所有的度量,都要以这个指印为标准!」
林睿指了指包裹上的那个「郡守指」印记,又转tou看向一脸茫然的葛玄。
「daochang,这里面有我为你设计的神qi图纸,也有炼丹的心法。你回去之後,必须严格按照上面的规矩来。否则,若是炸Si了自己,我就去把你那丹炉rong了zuo夜壶。」
葛玄吓得一哆嗦,连忙抱jin了怀里的丹炉:「大人放心!贫dao一定听话!一定听话!」
林风感受到主公语气中的凝重,双手接过包裹,将其jinjin缚在x前,沉声dao:「主公放心,人在,书在!」
晨光熹微,空气中带着雨後特有的泥土芬芳。
破庙外,众人翻shen上ma。
「去吧。」林睿挥了挥手,「把科学的zhong子,带回合浦。」
林风带着葛玄,朝着南方的合浦疾驰而去。葛玄还在ma背上回tou,兴奋地朝林睿挥手。
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,林睿changchang地吐出了一口浊气。他知dao,当这tao标准在合浦推行之时,工业化的地基便打好了。
「主公,他们走了。」李牛牵着ma走了过来,「咱们也该动shen了吧?」
林睿收回目光,转shen望向北方。那里群山连绵,云雾缭绕,正是合浦的北大门——临允县。
「走。」林睿一夹ma腹,战ma嘶鸣,「去临允。去看看那里的铁矿,去看看那位铁面无私的赵严县令,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那般……油盐不进。」
yAn光洒在林睿的背上,将他的影子拉得很chang。在这个还在用竹简和杆秤的时代,一个掌握了科学方法论和JiNg确度量衡的穿越者,正带着他的野望,一步步丈量着这个luan世,并准备用手中的尺子,重新定义这个天下的规矩。
庙内,篝火已经燃尽,只剩下几块红通通的木炭在灰烬中忽明忽暗,散发着微弱的nuan意。
李牛靠在门边,怀里抱着那把横刀,发出轻微的鼾声。而在他旁边,那个「炼丹狂人」葛玄,整个人蜷缩在乾草堆里,双手SiSi抱着那个炸裂的小丹炉,睡得正香。即便是在梦中,他的眉tou依然jin锁,嘴里han糊不清地梦呓着:
「一硝二磺……天劫……圆素……」
林睿盘膝坐在一块乾燥的蒲团上,目光落在葛玄那张满是黑灰的脸上,眼神shen邃而复杂。
「空有一腔热血和求dao之心,却无证dao之法。」
林睿心中轻叹。葛玄就像是一个手握he弹按钮的孩童,虽然掌握了「一硝二磺三木炭」的口诀,但若没有一tao严谨的科学方法论和统一的度量衡来约束,这个疯dao士回到合浦後,早晚会把实验室炸上天,甚至连累到整个工学院。
「在这个时代,工匠靠的是经验,大儒靠的是经义。但科学……靠的是数据与逻辑。」
一zhong前所未有的责任感涌上心tou。林睿感到,自己不仅要给他们「火药」这条鱼,更要教他们「科学研究」这张网。今夜,这破庙便是dao场,他要为後世千年的科技树,打下最坚实的地基。
林睿轻轻起shen,没有惊动熟睡的众人,从行nang中取出一卷洁白的「白鹿纸」和笔墨。他拨亮了油灯,昏h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S在斑驳的墙bi上,拉得修chang而坚定。
提笔,饱蘸nong1墨。他的手腕悬於纸上,气机liu转,彷佛握着的不是笔,而是一把丈量天地的尺。
《格物实验通则》
六个大字,力透纸背。
「所谓格物,非是空谈心X,而是穷究事物之理。」林睿一边写,一边在脑海中构建着那个严密的逻辑T系。这封信,他是写给公输仪和葛玄看的,更是写给未来合浦所有的工匠看的。
「第一章:格物八法。」
「第一步:观察与问疑。」从观察自然现象或特定情况出发,识别出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。林睿在纸上批注:「如葛玄见丹炉炸裂,不应问鬼神,而应问:为何会炸?为何有时声大,有时声小?」
「第二步:博览与考据。」查找前人的研究或相关文献资料。「查阅前人丹方,非为迷信古人,而是站在前人肩上,去伪存真,避免重蹈覆辙。」
「第三步:大胆假设。」基於观察和资料,提出一个可检验的答案。「假设——硫磺多了会助燃,硝石多了会爆燃。此乃若……则……之推论。」
写到这里,林睿停顿了一下。接下来,才是这bu「天书」的he心心法,是区分科学与玄学的分水岭。
「第四步:设计实验。」林睿在纸上画出了三个相互关联的圆环,并用朱砂笔重重标注。
「此乃格物之灵魂。yu求真理,必先定三项。」
「其一,自变项或称变项。此乃C控之因。如炼丹时,仅改变硫磺之份量。」
「其二,应变项或称依变项。此乃随之改变之果。如爆炸之威力大小。」
「其三,控制变项。」林睿的笔尖在纸上重重一点,墨zhiyun开,「此乃最难,亦最重要者。除硫磺外,其余因素——温度、容qi大小、硝石份量、木炭zhong类——必须恒定不变!唯有如此,方能确定果由因生,而非杂音g扰!」
「第五步:执行与记录。」「不可凭记忆,不可凭感觉。每一个数据,每一丝变化,皆需如实记录。失败之数据,亦是通往真理之阶梯。」
「第六步:分析与演算。」「第七步:定论与修正。」「第八步:着书与广传。」
洋洋洒洒数千言,林睿一口气写完,只觉得x中块垒尽去,畅快淋漓。这八步法,就是一把解开宇宙奥秘的万能钥匙。
然而,林睿并未停笔。
「有法无qi,依然是空谈。」他看着自己放在案几上的右手。
「汉尺混luan,各地不一。葛玄炸炉,除了不懂方法,更因为这个时代……没有标准。要想工业化,必须统一度量衡。」
林睿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。
作为一个在现代工地m0爬gun打多年的工程师,他有一个职业习惯——在没有卷尺的时候,shenT就是最好的尺子。
「我这gen食指的宽度,恰好是……一公分。」
林睿将食指重重地按在白纸上,用炭笔沿着指缘描出了一个清晰的lun廓。
「以此为基,定名为——公分。」
他在那个指印旁标注:「1指宽=1公分。」「100公分=1公尺。」「1000公尺=1公里。」
林睿看着这个指印,嘴角g起一抹自嘲的笑意:「以後合浦的工匠,都要用我的手指tou来量东西了。这算不算是一zhong……独裁?」
有了chang度,便有了T积,便有了重量。
林睿继续在纸上绘图。他画了一个正方T。
「chang宽高各1公分,其容积定为1毫升。」
「取冰雪rong化之水,注满此容qi。其重量,定为1公斤。」
「1公斤分为1000克。以此制作标准砝码。」
利用阿基米德原理,林睿在纸上构建了一个完美的、逻辑闭环的度量衡T系。这b汉代那些以「黍米」为基准、随年成变化的度量衡,要JiNg确稳定百倍!
「标准有了,还需要测量的眼睛。」
天快亮了,林睿r0u了r0u酸涩的眼睛,换了一张纸,开始绘制那三样足以震惊当世的「JiNg密仪qi」。
图一:弹簧磅秤。
「使用阿力打制的弹簧。」林睿在图边注解给公输仪看,「受力越大,拉伸越chang。pei上刻度盘和指针,便能直观地读出重量,JiNg确到克。」
图二:水银温度计。
「葛玄既能炼丹,必有丹砂硫化汞。」林睿画了一gen细chang的玻璃guan,底bu连着一个球泡,「水银受热膨胀。利用我定义的冰水混合为0度,沸水为100度,在玻璃guan上刻下刻度。从此,火候不再是凭感觉,而是看度数。」
图三:盒式压力计。
这是一个圆形的金属盒子,内bu结构复杂。「利用波纹金属mo片,受气T挤压而变形,带动连杆和指针。将此物安装在丹炉之上,实时监控炉内压力。指针一旦过红线,即刻xie压,可保葛玄不Si。」
当最後一笔落下时,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,雨後的晨曦透过破庙的窗棂,洒在案几上那厚厚的一叠图纸和手稿上,彷佛镀上了一层金边。
「嗯……」
乾草堆里传来一声响动,葛玄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。他r0u着惺忪的睡眼,看到林睿还坐在案前,不由得一愣。
「居士……哦不,大人,您一夜未睡?」
林睿放下笔,活动了一下僵y的脖颈,将那一叠厚厚的手稿整理好,找出一块油布,小心翼翼地将其层层包裹,最後用火漆封口,盖上了自己的私印。
「有些话,怕你记不住,也怕公输仪听不懂,所以写了下来。」
林睿站起shen,将包裹郑重地jiao给了已经起shen正在整理装备的影卫林风。
「林风,这东西,b万两h金更重要,b一座城池更珍贵。」林睿的语气严肃到了极点,「你此行护送葛daochang回合浦,务必亲手将此物jiao给公输仪和虞翻。」
「告诉公输仪,这是我立下的万世之基。从今往後,工学院的所有研究,都要以这本书为准绳!所有的度量,都要以这个指印为标准!」
林睿指了指包裹上的那个「郡守指」印记,又转tou看向一脸茫然的葛玄。
「daochang,这里面有我为你设计的神qi图纸,也有炼丹的心法。你回去之後,必须严格按照上面的规矩来。否则,若是炸Si了自己,我就去把你那丹炉rong了zuo夜壶。」
葛玄吓得一哆嗦,连忙抱jin了怀里的丹炉:「大人放心!贫dao一定听话!一定听话!」
林风感受到主公语气中的凝重,双手接过包裹,将其jinjin缚在x前,沉声dao:「主公放心,人在,书在!」
晨光熹微,空气中带着雨後特有的泥土芬芳。
破庙外,众人翻shen上ma。
「去吧。」林睿挥了挥手,「把科学的zhong子,带回合浦。」
林风带着葛玄,朝着南方的合浦疾驰而去。葛玄还在ma背上回tou,兴奋地朝林睿挥手。
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,林睿changchang地吐出了一口浊气。他知dao,当这tao标准在合浦推行之时,工业化的地基便打好了。
「主公,他们走了。」李牛牵着ma走了过来,「咱们也该动shen了吧?」
林睿收回目光,转shen望向北方。那里群山连绵,云雾缭绕,正是合浦的北大门——临允县。
「走。」林睿一夹ma腹,战ma嘶鸣,「去临允。去看看那里的铁矿,去看看那位铁面无私的赵严县令,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那般……油盐不进。」
yAn光洒在林睿的背上,将他的影子拉得很chang。在这个还在用竹简和杆秤的时代,一个掌握了科学方法论和JiNg确度量衡的穿越者,正带着他的野望,一步步丈量着这个luan世,并准备用手中的尺子,重新定义这个天下的规矩。